-
太子出征,他說等他回來就娶我。
我等了三年,等到他帶著亡國公主入宮,封她做了太子妃。
可他拉著我的手說:“我李承煜定不負魏昭昭。
”我便委屈自己做了妾。
後來李承煜總是這麼搪塞我:“疏遠你,是恐你遭人嫉妒,受到傷害。
”
我成了滿城貴女眼中的笑話,大家都等著看我跟公主爭寵鬥個你死我活。
她們不知道,我並不想做寵妾,我隻想手刃仇人,立明君,統天下。
公主,他隻能給你後宮做寵妃,而我能給你天下,讓你做女帝,你選誰?
1
李承煜和楚明珠即將大婚的訊息傳來時,我正在佛堂替皇後抄佛經。
李公公又送來了百十卷經書:
“魏小姐,皇後吩咐把這些經書抄完纔可走。
”
看著堆積的小山一樣的佛經,我知道這半個月都出不了佛堂了。
我的婢女芳華心疼我,跪下求李公公:“公公跟皇後孃娘求求情吧,寒冬臘月,佛堂苦寒,我家姑娘怎麼受得住啊。
”
公公譏笑:“奴才怎敢妄議皇後之令,太子大喜的日子,小姐還是安心抄經吧。
”
芳華氣紅了眼,她知道,皇後怕我壞了太子婚事,刻意磋磨我罷了。
誰都知道,楚明珠,那位亡國公主身後是草原十二部,她在,邊疆可穩。
而我不過是已故大將軍之女,我母親早亡,父兄戰死沙場,家裡隻剩下我一人,能依靠的僅剩父兄生前威明和邊疆將士的掛念。
曾經承諾護我一世的皇後都偏幫著她,連個公公都開始說教我:
“姑娘看開些,凡事以大局為重。
”
芳華急道:“太子跟我們姑娘是有過婚約的......”
我按住她,示意不必多說。
李承煜都不曾來看過我一眼,跟個公公有什麼好說的呢,無用功罷了。
抄經的日子,我聽到看守的侍衛在閒聊,說太子婚禮排場如何盛大,說李承煜對公主如何寵愛,說皇室不知道如何安置裡麵那位。
我隻想儘快抄完佛經,回家。
2
遙想當年,李承煜還不是太子,皇後還是個不受寵的妃子,而我的父兄是兵力最盛的將軍父子,那時他會偷偷帶我進宮玩,會在學堂為我寫詩,會在上元佳節親手給我做花燈,他在我爹爹麵前承諾會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,待他建功立業便會娶我。
我是愛極了他,纏著父兄輔佐他,父兄陪著他來回南征北戰,扶持著他登上了太子之位。
現在三年未見,他卻不曾來看我一眼。
佛經抄完的日子,我終於見到了李承煜。
他黑了,也瘦了,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,身上多了一份帝王的威嚴。
“昭昭,我必須安置好公主,北梁舊部纔不會再反,請你體諒我的苦衷,但你信我,我定不負你。
”
除了信他,我還能有什麼其他更好的選擇嗎?
3
我做了太子良娣,為了彰顯皇室節儉,我的婚禮精簡至極。
洞房花燭夜,我又見到了太子,他掀開了我的蓋頭,看著我的眼神中有著摸不透的冷冽。
他開口道:“明珠今日身體不適,我待一會兒便要去看她,委屈你了。
”
望著太子離去的背影,芳華急的哭了起來:“小姐,太子怎麼能這麼委屈你啊?”
我拉起她的手,淡淡道:“彆哭。
”
明珠公主是北梁唯一的嫡公主,從小到大,榮寵無數,她的國亡了,還有草原舊部撐腰,我的家敗了,父兄和三萬魏家軍儘數戰死,遺留的老弱婦孺隻能苟活在城外平安郡內,我冇有跟公主爭寵的資格。
我與太子婚後的幾個月,李承煜夜夜都與明珠公主在一起。
我朝女子大多溫柔如水,嬌美可人,而公主豪放明媚,性格直率,擅長騎射,更不要說明珠公主確實生的美豔無雙,李承煜恨不得給她摘星攬月。
聽說為了討公主歡心,太子在城郊圈地建了馬場,馬舍內養著上百匹從各地蒐羅來戰馬良駒。
太子妃傳我過去請安。
我去的時候,她正在院中練劍,晨光中劍影閃動,執劍人身手不凡:
“臣妾魏良娣給太子妃請安。
”
太子妃冇有停下來的意思,我便一直跪著,我內心瞭然,哪家的主母會不給小妾立規矩呢。
一個時辰後,她收回來劍鋒,用一條帕子擦拭著:“聽聞你容貌不俗,今日一見,不過如此。
”
“臣妾姿色平庸,與公主雲泥之彆。
”
“行啦,你回去吧,明日再來。
”
我一連跪了兩個月,公主嫌我礙眼,免了我問安。
我去跪安的時候有時會碰到出門的李承煜,他隻是囑咐我:“明珠脾氣大,你多擔待。
”
“是,太子。
”
4
轉眼,便是公主生辰大宴,太子為此特意舉辦了一場馬球賽,全城王公貴族、世家子弟都收到了請柬。
宮內小廝來報:“楚良娣,明日是太子妃生辰,太子舉辦了馬球賽,請您觀賞。
”
“知道了。
”
“太子要小的囑咐您注意身份,明日莫要搶了太子妃的風頭。
”
“請太子放心。
”
見我點頭應允,小廝才滿意離去。
次日,我換上了素色衣裙,隻帶一根髮簪,太子與太子妃同乘一輛馬車,我的馬車在隊伍末端,跟隨他們來到了馬場。
曾經相熟的高門貴女,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笑,冇人與我搭話,除了禮部崔尚書家的兩個女兒,我阿爹活著的時候與崔尚書最是不合。
這對兒姐妹,走到我身邊,並不看我:
“姐姐,有人攜恩圖報,就是做妾也硬是要擠進太子府,看看這身裝扮,恐是過得跟下人一般,哈哈哈。
”
“妹妹,彆說了,人家都夠可憐了,聽說在府裡還得給太子妃捶腿呢......”
我懶得搭理她們,拉著芳華走了。
明珠公主一身紅裙,在球場上縱馬馳騁,左突右進,接連進球,引起一片歡呼。
我躲在場邊不起眼的角落,隨著眾人歡呼鼓掌,見無人注意,將一個紙條塞到馬奴手裡。
球賽過了三場,馬匹累的動作放緩,太子妃仍不儘興,換馬再來。
上場的馬匹,通體棗紅,皮毛光亮,我一眼便認出這是兄長的赤風駒。
楚明珠翻身上馬,追球而去,赤風駒速度極快。
耳邊不斷傳來人們的讚歎:“果真是好馬,快如疾風。
”
“聽說是太子從戰場上帶回來的。
”
真是諷刺,李承煜帶回我兄長的戰馬,卻冇帶回我的兄長,你為太子妃在這裡奢華慶生,數百米外平安郡裡的將士遺孤卻三餐難進。
“快來人!救太子妃。
”是李承煜的呼喊聲。
回過神來,我看見赤風駒直直地向我奔來,任憑公主的馬鞭抽打,就是不肯放慢速度。
球場欄杆有一人高,芳華拉著我後退,赤風駒縱身一躍,停在我麵前,不斷的蹬地,甩頭嘶鳴,鼻口噴出粗氣,楚明珠差點摔下馬去,在馬背上左搖右晃,麵色驚恐。
我一聲喝令,赤風駒不再蹬腿,伸手撫上馬頭,它終於平靜了下來。
它願意聽我號令,應是聞到我與家兄身上相似的氣息。
我上前欲扶楚明珠下馬,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李承煜的巴掌甩在我臉上,一個趔趄,我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。
“誰給你的膽量,竟敢算計太子妃?”李承煜眸色猩紅,恨不得吃了我。
“太子,良娣冇有,良娣什麼都冇做。
”芳華跪在地上,一下又一下,朝著李承煜磕頭解釋著。
“過來,跪下!”李承煜,用手指著下馬處,命令我給太子妃當下馬的凳子。
“放過良娣吧,太子,求您放過良娣吧。
”芳華的頭顱磕破了血,染紅了一寸土地。
“彆求他!”我淡淡道,用手支起身子,順著他手指的地方,爬跪了過去,等著明珠公主落腳。
不想,她一個側身,從另一側下了馬,轉身離去,李承煜趕緊跟了上去,留下一句話:
“罰魏良娣回府禁足。
”
眾人憐憫地看著我,冇人敢為我求情。
5
我和芳華被關在太子府內離太子寢殿最遠的荒涼偏院內。
我扯下床上的帷幔把芳華的頭包成了粽子,才終於止住了血,卻擋不住她傷口感染,身體逐漸發熱。
入夜,太子妃壽宴開始,煙花照亮了夜空,太子府的另一端熱鬨非凡,太子舞劍,太子妃彈琴,歌舞昇平中,在場的人無不讚歎他們夫妻恩愛。
芳華燒的迷迷糊糊,開始喊冷,過了兩個時辰又說起了胡話:
“小姐,我阿爹回來了,我要去迎他。
“小姐,我們去邊疆找老爺和阿爹吧,我不想你留在這裡,這裡的人都欺負你。
”
傻孩子,她的阿爹和我的阿爹戰死在一處,我們能去哪裡找他們啊。
夜色深了,壽宴早已結束,府內沉寂下來,芳華全身燙的厲害,聲音越來越微弱,怕是熬不了太久,這麼下去,燒不死也會燒成傻子,我必須要給她尋個大夫。
偏院門外麵被鎖了起來,我踩著水缸,從院牆翻了出去,諾大的太子府,與我相識的舊人隻有李承煜一個。
我跑到太子妃寢宮,拍打著院門,大聲呼喊:“我要見太子,求太子救救芳華,求太子......”
兩個侍衛拖住我:“魏良娣,太子和太子妃已經歇息了。
“太子命你禁足,快回去。
”
說罷兩人就拖著我向偏院去,我吼破了喉嚨:“求太子救人。
”
院門打開了,披著白色披風的楚明珠出現在我眼前,李承煜跟在其後。
“魏良娣,太子讓你禁足,你跑到本宮這裡吵鬨什麼?”太子妃麵色惱怒。
“求太子、太子妃給芳華找個大夫,她燒的不行了,會出人命的。
”
李承煜沉聲道:“一個奴仆,死了便死了,吵吵鬨鬨成何體統。
”
他生怕因我惹惱太子妃。
“太子妃,求您開恩,我願去馬場給您馴馬,我定能為您馴服赤風駒。
”
白日她不肯讓我受馬下之辱,我料定楚明珠是個仁慈之人。
聽到“赤風駒”三個字,楚明珠目光微動:“殿下,魏良娣既然願意為了陪嫁丫鬟做到這般地步,就給她尋個大夫瞧瞧吧。
”
“明珠心善,都聽你的。
”李承煜滿臉寵溺,隨即命侍衛尋了太醫過來。
6
太醫問診後三日,芳華痊癒了,我帶著她來到馬場為明珠公主馴馬。
馴馬這份差事辛苦至極,赤風駒是千裡馬與野馬雜交而生,性格剛烈,一旦認主,極難被其他人類再馴。
可我是將軍的女兒,五歲能上馬,八歲善騎射,馴馬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。
馬廄裡的馬奴陳平安是住在平安郡的將士遺孤,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,稚嫩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深沉:“良娣,你能見到太子嗎?”
“也許能,怎麼了?”
-